比特币:mfer简史:我们的内心都住着一个小混蛋_TOSH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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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混蛋们

让我们从一个圆开始吧。你看这个圆,是不是又白又大又圆?

现在,我们随便画几笔:

怎么样,像不像一张无脑放空、人畜无害的脸?然后再添加一些细节。

一个自画像就完成了!什么,你问是谁的自画像?难道不是你么!你敢保证自己从没傻乎乎地坐在电脑前,摆出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姿势吗?我甚至怀疑你现在就是这个姿势。而且还可能叼了根烟。

抽抽烟,上上网,做些开心的事情,不想念书不想工作,我们很多时光好像就是这样度过的呀。说不定,你人生里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比躺在床上睡觉的时间还长呢!问题来了:你有没有认真观察过这样的自己呢?我是说,像欣赏蒙娜丽莎那样。如果把大家安静地坐在桌前的样子都画下来,拼在一起,好像还蛮可爱的嘛!

就在2021年11月,真有人把这个“时代的众生相”做成了NFT头像,起名叫做“小混蛋”,结果被大家一抢而空。。。如果故事仅止于此,完全不值得中哥专门写篇文章。神奇的事情在于:当越来越多的人把头像换成了“小混蛋”,讨论小混蛋,甚至开始自己动手画起这些火柴人,小混蛋就不仅是小混蛋了。它成了“一种语言”。有人让它骑上了电动车送外卖。

有人让它变成了捏脚师傅......

甚至连服务流程都是齐全的......

国外网友也很厉害,把达芬奇的《最后的晚餐》都给改成了“小混蛋”版本。

还有狠人把“小混蛋”挂了一火车......

在“小混蛋”的世界,“国籍”好像并不重要。毕竟是“火柴人”嘛,哪国人都觉得像自己,哪国人都觉得自己也能画,于是各国梗王们争相斗图。。。在我的印象里,中外网友亲如一家玩得火热的景象,好像已经多年未见了。。。这个世界又重新变好了吗?!嗯,这才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。

儿砸你赢了吗?

世界上最社死的事情,就是你老爹推门而入,而彼时你正在进行不可描述的操作。比如,像下面这样:

我纠结了半天要不要打码。决定算了。。。注意细节,图里这小哥头上戴的很可能是OculusVR眼镜。你问我怎么知道?因为这张图曾经在2014年1月11日被水友贴在一个游戏论坛的OculusRift帖子下面。。。但这不是重点。重点是:这是一幅《现代启示录》。这位老豆看上去想要关心爱打游戏的儿子。但在他的脑袋里,游戏嘛,无非就是“输”和“赢”之分。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推门问出那句:儿砸你赢了吗?但有的“游戏”,确实没有输赢。。。比如。。。图里这个。。。这时,你再看这张无厘头的画,粗糙到毫无美感的线条,其实是一面旗帜,它插在历史分野的山脊上——从某一时刻起,有些人把自己的意义、生死、情爱统统迁移到了虚拟世界。而这位开朗的老父亲显然无法理解这一切。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,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,并且可能*永远*是两个世界的人。看透这层魔幻的底色,大概就会悲从中来。

我们也有类似的体验。我是说我们未必戴着VR做不可描述的事情,但大概都玩过电脑、打过游戏。很多父母把玩电脑视作恶魔,觉得那就是人生的黑洞,万劫不复的大门;但我们知道,虚拟世界并没他们想象中那么邪恶,我们只是捏了一个小小的自己放在了那里,放空、慵懒、穷开心,偶尔也像个小混蛋一样逃避。

从2014年开始,那张梗图曾被无数人改编,这个小孩也经历了很多“人间悲惨”。真正有趣的是,历史并未停在原地。那些仇恨“虚拟世界”的父母正在老去,而如今,我们手里握着解释世界的权力。就像张楚的那首歌:“他坐在楼梯上面已经苍老,已不是对手。”2020年5月17日,在Twitter上有人把那张陈年老梗图又翻了出来,并且重画了那个小孩。老豆:儿砸你赢了吗?儿子:爹我赢了!然后全家一起幸福地吃面......

就这??就这,获得了5831次转推和5.6万个赞。因为这张图,同样是一面旗帜,一面胜利的旗帜。伴随这个HappyEnding,我们大概能回望整个“连续剧”中的“人物弧光”:曾经,沉迷虚拟世界被认为是网瘾少年,需要电击治疗;现在,每个人都在虚拟世界里有一个身份,我们用它聊天、游戏、探索我们喜欢的世界——坐在电脑前,成为了再正常不过的生活状态,无可指摘,幸福快乐。

我突然想起曾看过的两篇报道:1987年,芝加哥论坛报采访了一位游戏室的老板乔治,他抱怨说:“很多人非常狭隘,他们觉得游戏室就是朋克们去的地方。”2020年,MEL杂志采访了几位退休大爷,他们已经六七十岁,有的是退伍军人,有的是码农老炮儿,可他们都爱玩游戏,而且是严肃地玩。有人在《我的世界》里砍柴喂马,有人在《堡垒之夜》里弹无虚发。我猜,多年以后,小朋克们长大了,大朋克们变老了。无数人为这个时代的到来,等待了太久。

赛博朋克的时代,就该有赛博朋克的操作:在2021年,突然兴起了一个运动,叫“web2vsweb3”挑战,大概意思就是你的“真实样子”和你的“虚拟形象”,放在一起做对比。参与的,大多都是Z世代的年轻人。

怎么样,这些头像头很酷吧?而且,真人和头像还有些神似,属于“同一套人设”,不是么?但估计你也发现了——这些头像炫酷的人在现实世界也是帅哥靓女。而看看镜中的自己,我们似乎......不是这样......那我们普通人,整天坐在电脑前要么工作要么放空的人,难道就不配拥有符合自己人设的头像么?!2021年,有一哥们虎躯一震,突然思考:给*普通人*整点NB的头像,有没有搞头?想到这些时,他正坐在电脑前,慵懒地靠着椅背,嘴里叼根烟。这哥们就叫“中本傻”。中本傻

比特币的创世之神中本聪英文写作Satoshi,而这哥们在中间加了一个“r”,成了Sartoshi。他解释说因为它是搞艺术的,所以名字中间应该有个“art”。但我怎么读,怎么都像——“傻toshi”。于是我决定把他的名字翻译成“中本傻”。

Sartoshi的推特主页。中本傻跟中本聪一样神秘,但我知道他至少有两个身份:1)漫画家、2)区块链爱好者。他曾经在一篇自述里讲过自己的故事:2021年3月,他偶然接触了数字艺术,然后,就上头了。当时的他看上了当时最火的NFT头像——CryptoPunks。就是像下面这样的像素小人:

还不了解NFT和CryptoPunks的浅友,可以去看《NFT精神史:铁罐、青蛙和普通人的15分钟英雄梦想》,那里有超级详细的介绍。当年4月,中本傻就买下了自己的第一个CryptoPunks头像,一个留着莫西干头抽着雪茄的家伙。然后一发不可收拾,他开始各种买卖不亦乐乎。那个夏天正好赶上NFT市场大火,他爆赚了一笔。NFT一般采取拍卖的方式,有时候杀疯了,他竟然还跟好朋友自相残杀——竞价抢同一个NFT......不过很快,中本傻发现了一些小问题:跟网上那些癫狂的人一比,他已经算是相当冷静的一位了。由于NFT热潮袭来,神马牛鬼蛇神都出街了,而且出来一个就宣称自己是有屎以来最好的数字艺术。这还不算,啥破玩意儿还都有人捧臭脚,一群人冲过来说:“太对了,这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好的艺术品!憋说话!我TM买爆!”中本傻都惊呆了。这种感觉就像,一哥们张大嘴说:“天啊,这个艺术品简直牛X到让人窒息。”中本傻提醒他:“大哥,咱们在超市里,你夸的是一盒麦片......”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让人窒息的艺术品啊,天天窒息,你咋不憋死呢?

中本傻忍不了,想要讽刺一下这群抓马的“窒息狂魔”。他想了想,我也会画漫画啊,我就搞一套简笔画的NFT,简单到就像6岁小孩画的那种,让那些捧臭脚的风中凌乱去吧。。。说干就干!画啥呢?中本傻叼着烟,靠在椅背上,两眼像二哈一样睿智,思考着。。。说到这,我们的故事就和前文接上了。他想到的主意,就是画自己坐在桌前玩电脑的这副“傻样”!他眼睛一转,脑海里马上出现了自己很喜欢的那张梗图,“Areuwinningson?”那么,只要稍微改动一下,让桌子前的那个“儿子”嘴里叼根烟,不就是自己的样子么......

这里补充一个细节:中本傻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,他在网上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“motherf*cker”。说完之后心情舒畅。当然,这话在英语的文化里,也不像它字面意思那么恶,大概就是“小混蛋”的意思,在生活中甚至你也可以和朋友说:“早上好啊,小混蛋!”motherf*cker有个缩写——mfer。决定了!这套NFT数字头像的名字就叫mfer。

讲真,用“脏话”起名字,这个决定多少有点冒险。但中本傻想了想,无所大谓。表面普通的人,也许都是生活的冒险家呢!他们有的是教授,有的是医生,有的是码农、销售员、打工人,当他们坐在电脑前,都会开启属于自己的光怪陆离的世界,有的世界黑暗幽深,有的世界舞池闪耀。有的世界是毛绒玩具和奇异森林;有的世界是茫茫大海,灯塔执拗地旋转。“万一,我们内心都住了这么一个小混蛋呢?”

混蛋逻辑

不急,动若疯狗之前,先要静若瘫痪,仔细想明白先。混蛋自有混蛋的逻辑。比如,第一条“混蛋逻辑”就是:俺们只是普通,不是摆烂!作为一个漫画家,中本傻还是有追求的——mfer要看上去“像”6岁小孩画的,但不能真的“是”6岁小孩画的。所以,他精心挑选了几种深浅不一的线条,仔细摆弄,画了很多稿才敲定。你看,下面这些都是草稿:

再看看最后定稿的细节......

在小人的基础上,他又画了精巧的手表、帽子、衣服等等。然后用计算机把这些配饰,按照预设的稀有程度,自动分配到1万个头像上。这样,就做出来1万个看上去类似,却各不相同的mfer。

精巧地掩饰设计的痕迹,其实藏了两个小心机:第一,很多人都画火柴人,但人们说不出为什么就会喜欢mfer的这个版本。第二,大家看到mfer,还都觉得“这TM有啥,我也能画”,于是跃跃欲试地想要下场自己画两笔。你可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:大家想画就画?难道不被中本傻告侵权么?这就说到了核心,中本傻从一开始就憋着“大招”,他特别想让所有人对自己“侵权”......这是什么抖M操作?中本傻的出发点其实很简单:第一、只要认同mfer理念的人就叫mfers。第二、你是mfers,我是mfers,我们都是mfers。第三、在mfers的世界里,大家都一样。不需要国王,不需要管理员,也没什么五年计划、百年梦想。所以,在mfers的世界,一个mfers想做什么,根本*不应该*看其他mfers的脸色,当然也不用看我Sartoshi的脸色。空口无凭,立字为证,中本傻在mfer的网站上直接留下了洒脱的两行话:

翻译过来就是:mfers是用Sartoshi手绘的作品生成的,这个项目完全公开,你可以毫无鸭力地用任何姿势使用mfer。这,就是第二条“混蛋逻辑”:都哥们!随便用!别客气!这看起来一点都不“现代社会”......感觉上次人们可以毫无压力随便抄别人的画作,还是在肖维洞穴的岩壁上吧??

肖维岩洞,上面距今约3万6千年的壁画是人类已知最早的艺术。难道对剽窃者不应该嗤之以鼻,告到倾家荡产么?emm......其实,也不尽然。在我们周围,有一群叛逆的艺术家已经受够了现代社会的条条框框,他们的想法是:真正伟大的作品恰恰应该是免费的,就像空气一样谁都可以自由呼吸。于是,他们搞出了一个开放版权声明,就叫“CC0”。

CC的全称是CreativeCommons,是一群美国教授搞起来的组织,目标就是让那些愿意免费共享自己创作的人找到同类。他们邀请最专业的的律师起草了一系列版权声明。所谓CC0,就是诸多声明里最宽松的那一个,简单来说就是:放弃了所有版权,只保留了商标权和专利权。

《CC0》中,“权利放弃”的那部分条款。这么多法律条文,是不是有点晕?其实我解释这些,就是为了告诉你在“CC0”背后,是有非常专业的法律背书和深厚的精神源流的,不是一些散兵游勇的心血来潮。中本傻也知道大家不爱看这些条款,所以压根没提什么CC0,简单一句话:随!便!用!后来的事实恰恰证明:如果成千上万的人免费“剽窃”二次加工了mfer的梗图,反而能成为原作的“护城河”。正如老子那句:夫唯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说回我们的故事。中本傻在网上的人缘很好。他联系了好盆友Richerd,请他帮忙把这1万个头像部署进NFT智能合约,发行出去。在NFT界,Richerd可是让人听到就想跪下的大牛,他的团队WestcoastNFT曾经帮助很多艺术家发行过NFT产品。多说一句八卦,Richerd被人熟知的头像是一个戴着3D眼镜的Cryptopunk,这个头像可是他的金字招牌,前两天有人出1000万美元,他愣是没卖......

Richerd本人和他1000万都不卖的头像2021年11月30日,mfer申购网站上线,并不算便宜,0.069ETH一个。没有任何宣传,10分钟内,10000个头像被一抢而空。

这是Sartoshi宣布开卖的推特。后续的故事,多少被中本傻猜中了。这个平平无奇的火柴小人儿自带网红Buff,大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。很快,不少名人网红就把自己的社交头像换成了mfer。注意,名人们之所以有这些头像,并不是中本傻送给他们的,而是他们自己买的。因为内幕呀,特权呀,这完全不符合mfer的精神嘛!你还记得吧:在mfers的世界里,不需要国王,不需要管理员,也不需要什么五年计划、百年梦想。你是mfers,我是mfers,我们都是mfers。又隔了几天,事情更不得了,中本傻的推特被闻讯而来的网友们强势包围了。大家纷纷表示,你这画的可太牛了!是不是在我家装了摄像头?我平常在电脑前就是这个吊样子!私信里,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:“你对mfer未来的发展是怎么规划哒?”中本傻的回复,恰恰就是第三个混蛋逻辑:“什么规划?没有规划!”看到大家眼里闪星星,分分钟要把自己拱上神坛,中本傻决定写一篇文章诉诉衷肠。于是,有了这篇《Whataremfers》。

他在文章里连珠炮式地晒出了很多水友的建议,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:“sartoshi,你得搞一个官方讨论群!”——不,我们不需要,mfers自己会建立讨论群。“sartoshi,那我拉你进我们的群!”——不,我不需要。mfers自己玩得挺好。“Sartoshi,你需要一个路线图”——不,mfers会走出自己的路。反正就是:“不管、不顾、不问”......这种操作,其实有点像当年的狗币,就是马斯克吹爆的那个“狗币”。狗币的诞生就是为了讽刺比特币和那些追捧比特币的“数字货币原教旨主义者”,一个破空气币还当个宝,那我做个狗狗币,你们是不是也当个宝??你问问狗币有路线图吗?一个狗,要啥路线图?

总之,故事就是这样。一个无厘头的小人儿,开始了在网络上的逆袭爆燃之路。混蛋们的生活意见

有人把米开朗基罗的《创世纪》改成了mfer的圆头。

做图高手冲过一波之后,轮到程序员冲了。有人搞出了用mfer自动生成手机壁纸的网页程序,有人做出了mfer版本的连连看。

左边是生成的壁纸,右边是连连看游戏界面。程序员冲过一波,又轮到了主播们。有主播开始在各个平台组织mfer的直播讨论,各种安利。

这背后的事实,是了解mfer的中国人迅速增多。多到什么程度了呢?反正安排几场蹦迪是没问题的。有人专门在网上组织了在线Party,目测舞池里有近百号人。在视频剪辑里,背景音乐是经典的《野狼Disco》:捂住脑门儿晃动你的胯胯肘,好像有事儿在发愁~

从视频里出来,我多少有点蒙......最胡逼的,是有人用最近很火的3D空间生成器做了一个霓虹闪耀的“足道馆”。。。我仿佛都听到了:“贵宾一位,里边请!”

看到这个,有些人可能会说,不就是一群吃饱了撑的人胡闹么?如果以上这些还只是虚幻世界里的胡闹,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可就不那么轻飘飘了。比如,就在前两天,有人真的把mfer头像打到了墨尔本的一幢建筑上。

还有人租下了大楼广告屏,把一堆mfer头像放在上面轮播。此时,恰好一位mfers路过,他用颤抖的手拍下这个场景,然后发到网上。视频中,他激动地喊:Let'sfuckinggobaby,I'mmfers!

视频下面的留言,全是LFG。

当一个网络梗图足够锋利,就会刺破次元壁。有人开始用真实的画笔画出mfer。

也有人发帖,说他的侄子画出了mfer版本的生肖图。

有歪果仁做了咖啡杯。

还有中国人做成了盘的葫芦。

有人做了徽章。

还有人把mfer变成了车帖。

还有女生把mfer搞成了美甲和抱枕。

也有彪悍的老爷们把mfer文在了身上......

随着mfer在全球爆火,有人模仿它的脸,也有人模仿它的面。截止2022年3月,模仿它的NFT大概有上百种。

比如,有一种叫Dadmfer,也就是那张梗图里爸爸的形象。

你有没有注意到,右下角写着:“inspiredbySartoshi”。人们并没有因为中本傻慷慨地放弃版权而忽略对他的致敬。还有Deadmfer,把人头换成了骷髅头,可能是坐的时间太长了,死了也没注意......

有mferahead,把mfer睿智的脸转到了正面。

甚至还有一个叫屁屁脸mfer......

为啥有人要把脸做成屁股......屁屁脸mfer的作者预计到了大家会有这个灵魂拷问,于是在官方网站上贴了一段独白:

原来,他真的就是一个脸长得像屁股的人。。。小时候,他有一张大圆脸和一条后撤的发际线,被朋友们嘲笑脸像屁股。。。他觉得很自卑,但却不得不背负着这个刺耳的外号。直到发现了mfer,他感受到了一种力量。也许我们都不够好看,也不够出色,但没人可以阻止我们岁月静好地生活。“别担心,现在我有了合适的头像!”他说。这番坦诚的自白,收获了一众祝福。有关mfer的信息越来越多,以至于有人专门建设了“mfer百科”网站,收集了他找到的所有信息。

你看,在这个世界里,好像人人都能做点什么,有钱出钱,有力出力。啥也没有,还可以画图,可以蹦迪。大家都是消费者,大家也都是生产者。这似乎是一种人类历史上消失已久的供需模式......弱水三千,刚才这些,只算是舀了一瓢给你尝尝。就像中本傻所设计的那样,mfer没有路线图,充满未知。于是,谁也难以理清mfer究竟是如何发展成了这样,也没有人知道有才的mfers明天又会搞出来什么。但反身观看,在这个条条框框让人窒息的世界里,未知,难道不是最大的荣光么?

没有国王的国度

一切都是虚幻的,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真实的。比如,不管是中文还是英文社群,都出现了“gm文化”。所谓gm,就是GoodMorning!每天早晨,划水的mfers都会在群里跟大家打声招呼。我猜,那时候他们的肉身可能在地铁上迷糊地摇晃;可能在办公桌前坐定,刚泡好一杯温热的咖啡。

大家也会热情地回应,有时候还甩进来几个新搞到的mfer表情包。不过,灌水还仅仅是自娱自乐,怎么找来新伙伴入坑呢?有人想到了一个好主意——报团取暖。这就是社区里流行的“mferfollowmfer”的活动。简单来说,就是如果你是一个mfer,那你完全可以要求群友们去围观、关注你的社交账号。于是,在非官方的mfer社群,开设了专门的“mfer-follow-mfer”板块,大家会把自己的账号甩进去,供大家关注。

人多力量大,梗图就流传得更快。效果就是:一个不小心闯入mfer世界的陌生人也会瞬间觉得很有意思——为啥这群人用一个破脑袋头像,每天都能玩出新梗,搞得这么开心??至此,mfers群体开始声势浩大,颇有一种“全世界mfers联合起来”的感觉。与此同时,他们的世界跨过了分水岭:mfers们开始产生“觉醒”意识,他们创生了属于自己的价值观,并且用行动捍卫自己的价值观。2022年2月,俄乌战争爆发。初生的mfers社区试着对这件事表达自己的看法,但他们和一般网民的行动非常不同。一开始,还是传统艺能,改图。比如,他们把著名的“Makelove,Notwar”改成了mfers版本:

渐渐地,他们又把口号变成了:makememes,notwar。

与此同时,在mfers的社群里还兴起了“mfershelpmfers”运动。有困难,您说话,大家会自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。就在2022年2月24日,战争爆发的当天,一位mfers发出了求助帖:恐怕我得卖掉我的mfers了,为了保证我的家人从离边境很近的家乡撤离。机场关了,我有点害怕。。。由于mfers社区的强大,这个推文很快获得了300多次转推和500多条回复。有网友说:让mfers帮助mfers吧,你把链接发上来,我们去买!

更多的人为他祈祷,也有人问他需不需要什么物资。

这位mfers感到自己被误解成了乌克兰人,随后澄清,说自己是在乌克兰工作的俄罗斯人。真正有趣的事情发生了:无论在他澄清之前还是之后,大家对他的关心都是同样的。评论里几乎没有关于“正义”和“邪恶”的讨论,也没有对错的讨论,mfers只是从mfers的角度看待彼此。

时代之沙,纷纷扬扬。鼠标滑过,这一行行浸润了各种情绪的文字背后,每个mfers都是喧嚣的历史洪流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,并无不同。有人把这个信条写成了一个“公式”:

在mfers的世界,任何两个人都是全等的。

这是mfer微信群里的截图。说到这,其实我们已经涉足了后现代社会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,那就是:后族裔认同。你还记得么,我们刚才提到了“肖维岩画”,那是自有人类文明以来,能找到的第一幅画。本质上,远古时代的先人画的就是“火柴人”。整个壁画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:360个世纪以前祖先眼中的自然、生灵和神谕。

一个民族、一个国家,之所以能够稳固存在,不就是因为这些人相信同一个故事吗?相信自己是龙的传人,你就是中国人;相信自己是五月花号先民的后裔,相信自由主义传统,你就是美国人。回到21世纪,就在电脑前的儿子说出:“I‘mwinningdad”的一瞬间,我们的精神进入了赛博空间,我们的故事也进入了赛博空间。于是,在互联网上相信同一个故事的不同国籍的人,有机会凝聚成为一个新的族裔。这就是“后族裔认同”。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。不妨再举一个。2022年爆火的NFT中,有一个叫做Azuki,一眼看上去,颜控的人很容易被这1万个精致的头像俘获。

仔细观察这些头像,有些不寻常的细节:1、故事背景设定是,这里的人们被分为四个种族:人类(human)、蓝(blue)、红(red)和精灵(spirit)。但不论什么种族,每个人都是从一颗“红豆”生长出来的。

2、虽然头像中人们的长相是亚洲的,但是仔细观看这些人的神态,充满了挑衅和探索,又颇有些欧美人的样子。而且他们的眼睛并未像标准日漫一样刻意放大,这好像更符合中国人的审美。

Azuki#8215所以,很多国家的人都能从中找到和自己的共同点。换句话说,Azuki给很多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提供了群体归属的可能——“他们是不同种族中的同一群人”。用“后族裔”的视角去看市面上的NFT,你就能发现很多有趣的现象:1、目前公认最火的NFT头像BAYC,描绘的是一群家财万贯,但却看透了人间虚伪,在Party上感到无聊的名流。所以,认同无聊猿文化的,大多也是社会名流,具体说,是社会名流中的反叛者。

2、NFT鼻祖CryptoPunk,画的是像素风的朋克小人,他们在数码的世界里睥睨人间。极客和程序员们最能get其中的美。所以,认同CryptoPunks文化的,大多是科技界的反叛者。

如此,再回看mfers,你就很容易理解。mfers画的是一群坐在电脑前的普通人。虽然大多数人是小透明,有些还有点社恐,但他们内心强大,温和而坚定地相信“一个人不应以任何理由高于另一个人”。他们的国度里没有国王。

有mfers做了这张图,我觉得很贴切。作为白富美的无聊猿一定会对作为普通人的mfers嗤之以鼻,但mfers不会在意。为了验证我的判断,我决定混进一个mfer的微信群。我在mfer的一个非官方讨论组里问了一声,一位朋友马上回应。刚成为微信好友,立刻来了个“坦胸露乳认家人”。

进群之后,有人把我给认出来了,然后......

一顿洗脚、采耳、马杀鸡。洗完脚还得喝咖啡。

最开始我以为是受到了“礼遇”,但经过几天暗中观察,新人进来先洗脚,好像是个标准流程......这就是人们相处的方式。

我忽然明白,mfer就像一个筛子,锋利的人嗤之以鼻转身离开,温和的人会如雪片轻盈飘落。翻看mfers的创作时,我偶然看到:在妇女节那天,有人给他奶奶搞了一件mfer的T恤,奶奶笑得很开心。“我奶奶也是mfer了。”他说。一件小事,没什么大不了的,但他的幸福却明确地打动了我。也许“人间至味是清欢”吧。

一般来说,英文中固定称谓首字母是要大写的,但在我看的无数帖子中,mfers提到自己,没人用首字母大写,就是写成mfers。也许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相信:伟大是速朽的,平凡是永恒的。就像苏格拉底所说:IknowthatIknownothing。

干杯mfer

看到这,你可能会皱眉,感觉做一个mfers好麻烦啊,这么多规矩,要换头像,还得洗脚、互关、还得团结友爱,连字母都不能大写。。。其实我得澄清,这是个误解。在中本傻那篇《whataremfers》的自白里,专门说到一个水友的建议:“sartoshi,我们得让更多的人把他们的头像改成mfers!”中本傻的回答很明确:“我倒觉得不需要,如果人们愿意,他们会这样做的。”我突然想到,在拉我进微信群之前,那位老哥说的一句话:

嗯,他们有自己的逻辑。要成为一个mfers,你甚至完全不用有一个mfer头像,你只要觉得你是,你就是,觉得不是,你就不是。就像中本傻那篇自白的结尾。有人说,Sartoshi你画的玩意儿我家小孩都能画,我讨厌NFT,也讨厌你。中本傻的回复是:哈哈,干杯mfer。一个真理不言而喻:一个人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,并不需要获得他人的首肯。有位妹子群友告诉我,mfers在深圳开了一家咖啡馆,就叫mfer咖啡,有机会可以去尝尝,我很期待。

而在不久前,第一届mfers的线下观赏会也在上海召开——我猜不出这群mfers在线下聚会会聊点什么......仔细想想,对于一个“梗图”来说,mfer获得的东西似乎有点多。它本就创生于玩笑,而玩笑总会消散。毕竟世界绚丽,人们的注意力和耐心都是稀缺品。但这个玩笑,却在某一刻,让我们陷入对自己和他人的思考。这些思考是真实和弥足珍贵的。

当我从mfers的世界暂时抽身出来,已经是深夜。我意识到,自己已经维持双手前伸,面露微笑这个mfers经典姿势一整天了。最终我的电脑页面停在了一条推特上——2022年3月11日,是Alex的生日。他给自己定了蛋糕,上面写着:最好的父亲,最好的丈夫,最好的mfer。

Alex大概就是这样一种人:他的脚下没有舞台,头顶没有追光;他坐在桌前扣着耳机,有时思考、有时微笑;他们偶尔抱怨,但最终愿意施以援手;他的世界没有炎夏,也没有霜寒,你摸他的手,只是温热。面对岁月残酷,也许这是一个锋利的回答。干杯,mfer。

参考文章:1、《mfer们已经“胜利”了吗?》ByWenser2、《CC0声明》ByCC组织3、《Whataremfers》BySartosh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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